第(1/3)页 朱高炽见状,心中愈发满意。 他索性开门见山:“本王此次前来,正是为新政之事。朝廷计划在全国推行清丈田亩,修订鱼鳞图册,后续还要推行一条鞭法,合并赋役、计亩征银,让赋税更加公平合理,减轻百姓负担。” 周忱闻言,脸上露出激动之色:“合并赋役、计亩征银!此乃切中时弊、一劳永逸的治本之策!如今上海乃至江南虽表面繁庶,商贸云集、货殖充盈,但深层次的赋税顽疾早已积重难返。士绅豪强凭借宗族势力与官场勾结,或通过假买卖、假赠与隐匿田产,或将良田谎报为薄田、荒田,千方百计逃避赋税;更有甚者,兼并贫民土地后仍逼其承担原额赋税,导致富者田连阡陌却税赋寥寥,贫者无立锥之地仍负重担,不少贫民因不堪重负,或抛家弃田沦为流民,或卖身为奴依附豪强,苦不堪言。” “这种赋税不均的乱象,不仅让朝廷税源大量流失,更动摇了地方治理的根基,长此以往,必生民怨。若能以清丈田亩为根基,逐一核实天下田产的数量、等级与归属,再以计亩征银、合并赋役之法重构税制,让田多者多纳税、田少者少纳税、无田者轻负担,既能堵住士绅逃避赋税的漏洞,又能真正减轻贫民的肩头压力,让赋税回归公平公正之本。这不仅是上海百姓之福,更是整个江南乃至天下苍生之福,实乃安定民心、稳固江山的良策!” 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臣在上海多年,亲理财税、遍历城乡,对地方田产情况略知一二,其分类与弊病皆有迹可循。上海田产大致可分为三类:一是官田,多为洪武年间朝廷赏赐功臣、没收前朝遗老及不法豪强的土地,分布于城郊沃土之地,土质肥沃、水利便利,然租税标准远高于民田,且按原额征收不得减免,不少佃种官田的贫民因负担过重,常有弃耕逃荒之事;二是民田,为普通百姓世代耕作之产,多集中于乡村,田亩等级参差不齐,赋税标准虽相对较轻,但因户丁变动、田产买卖频繁,不少田产已易主却未更新户籍,导致赋税征收混乱,常有‘田去税存’之弊,贫民苦不堪言;三是士绅商贾所占私田,此为田产乱象之核心。” “士绅商贾凭借财力与势力,或通过低价强买、典押赖账等方式兼并贫民土地,或勾结里正、粮长隐瞒新增田产,更有甚者通过‘飞洒’‘诡寄’之法,将大片良田拆分登记于亲友、佃户名下,虚报为中下等级田产,大幅逃避赋税,实则田连阡陌却税赋寥寥。此外,上海地处江海交汇之地,近年不少士绅商贾招募流民围垦滩涂、改造水域,形成大量新田,这些田产土质肥沃、收益丰厚,却因缺乏规范登记流程,长期游离于户籍之外,未纳入赋税征管体系,成为朝廷税源流失的一大隐患,更变相加剧了普通民田的赋税负担。” 朱高炽与朱雄英对视一眼,暗自赞许周忱的细致。 这些情况,与他们昨日考察所得大致相符,也印证了清丈工作的必要性。 “周县令观察得极为细致。”朱高炽说道,“此次清丈,便是要将这些隐匿、未登记的田产一一清查,明确田主、亩数、等级,确保赋税应收尽收,同时让士绅承担应尽的责任,减轻贫民负担。” 周忱点头道:“大将军王所言极是。臣以为,上海清丈可分三步走:第一步,整理现有户籍、田产档案,以卓大人当年编制的鱼鳞图册为基础,核对现有田产变动情况;第二步,组织精干吏员与乡绅代表,分区域进行实地丈量,重点清查士绅商贾所占田产与新增改造的田地;第三步,建立田产登记制度,将清丈结果及时录入档案,并向百姓公示,接受监督。” 他还补充道:“上海商贾云集,不少人既是商人也是地主,他们的田产往往与商铺、作坊相连,清查难度较大。臣建议,可联合市舶司与商会,让商贾自行申报田产,申报属实者可从轻处理,隐瞒不报者一经查实,严惩不贷。此外,上海还有不少外国商人定居,他们也购置了部分土地,这部分田产的清查,还需制定专门的办法,既要维护朝廷法度,也要兼顾外交体面。” 第(1/3)页